昏暗光线下，歌微就这么茫然地看着斯文。
她的脸上有一丝迟疑，有一丝惶恐。种种表情交织在一起，最终，她只说。
“抱歉，我这个样子是把你给吓到了吧。”
当着斯文的面，被看到了她“进食”的样子。头发凌乱，唇边带血，身上还带着血腥气。
……实在是有些狼狈呢。
哪怕是同为异血者的斯文，恐怕都会觉得很嫌弃吧。
雾霾和粉尘在空气中浮动。
斯文走过去，把木剑撑在了歌微的身侧，然后蹲下身。
他细细打量着歌微的面庞。
因为光线太过昏暗，他伸出一只手，轻柔拧住了歌微的下巴，从左边看到右边，再从右边看到左边。
他看得那么认真，那么仔细，那么珍视和小心翼翼。
最终，他终于确定，歌微没有受伤。
“刚才的确是吓到我了。”斯文的唇动了动，缓慢开口，“……我怕我进来得太晚，真的失去你了。”
斯文伸出手，用大拇指的指腹，帮歌微抹去了她唇边的一片殷红。
这个样子，就好像是在帮女朋友整理她没有完全涂抹均匀的口红。
他的手指轻柔触着她的唇，手指指腹和唇瓣触碰到的时候，斯文的心跳短暂停了一瞬。
是那种心脏柔软地陷进去的感觉，就好像陷入了一片云朵之中。
“你没事，太好了。”
斯文想要收回自己的手，但终究是有点不舍。
那点隐秘的不舍，他没敢表露得太多，只是恋恋不舍地又沿着她的唇形临摹了两圈，这才收回手指。
收回之后，他长长叹息一声，开口。
“我现在有点想要回去烧两柱高香拜一拜，感谢神明把你完整地还给了我。”
歌微看着斯文，却只是凝住眉心，说：“我们现在的情况挺糟糕的。”
现场一片狼藉。
歌微：“本来应该要把那头珍稀异兽活捉回去，送到异血者联盟那边的。异血者联盟那边指名道姓地要这头异兽，它一定有什么别的来历。可现在……”
现在这头异兽已经被他们给杀了。
除非他们能找
到和这头一模一样的另外一头异兽。除非这种异兽并不是独一无二的仅有的一头……
但歌微清楚：所有变异生物的变异进程都是独一无二的，哪怕是同一种生物，最终也会异化成不同的样子。他们或许找不到第二头这样的异兽了……
无法交差是一方面，而“她吃掉了一个异血者”又是另一件让她觉得可怕的事情。
“我记起来，当时‘他’把我拖进了这个空间内，咧开大嘴巴要吃我……被咬到的前一瞬，我的动物本能占据了上风，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。
“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，我已经把‘他’反吃了。但我根本没有我进食时候的这阶段记忆……看起来，我现在已经越来越不受控了，是我需要赶紧做下一次手术了么？……”
歌微低头，看着自己掌心上的血。
她或许进食的时候依然保持着优雅，掌心的血不太多，衣服上也不过只沾染了一两丝血迹而已。
可以前仅仅只是吃“变异生物”而已，现在她竟然连异血者都能下口。再之后会变成什么样？
她的道德底线还没有低到这样的程度，让她能毫无障碍地吞食同类。
“我吞食了一个异血者，我会变成什么样？”歌微问，“我的异化程度会加剧么？”
那个异血者只用了五分钟就失去了全部的理智，而现在自己也明显受到了“污染”……她也会在很快时间内变得半人半鬼么？
一切都糟糕透了。
歌微抬头，头顶无光，上面都是垃圾废料和岩石堆砌出来的灰暗空间。
灰蒙蒙的尘埃之中，斯文却只是蹲着身，平视着她，目光轻柔。
他小心翼翼地拨弄开她额头前凌乱的发，然后告诉她。
“你活着，这已经是所有事情中最幸运的一件。”
“我们先回去，一切总会想到办法的。”
斯文的声音很轻，如同他此刻轻轻垂下来的眼睑。
“不管再难都会有办法，再硬的墙我也能去撞。我保证，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事。我们两个都会好好的，我们还要一起做很
多很多事呢。”
或许是斯文的声音实在太过轻柔。
他就真的这么安抚住了歌微。
歌微应了一声：“好。”
她被斯文搀扶着站了起来，灰暗空间里，尘埃浮动，颗粒物悬浮在半空中。
但此时此刻，跟斯文……竟然真的就是相依为命的感觉。
“走吧，我们先回去。”歌微开始冷静下来。“我们已经出来搜索很长时间了，不知道曜澄他们究竟有没有返回来。”
他们得趁着曜澄回来之前，已经艾伦他们小队回来之前返回那辆车，再把斯文弄上车后备箱。
回去的路上两人没有花费太多时间。
他们在日落之前匆匆返回了那辆车，歌微把斯文锁进了木笼子，再用手铐铐住他的双手双脚。
艾伦他们回来了。
在见到歌微一身狼狈的时候，艾伦的脸上有点惊讶。
“你怎么了，陈舒木？怎么衣服上全都脏了？”
陈舒木的衣服乱成一团，很皱，上面还有干涸了的血迹。
“你这是在外面执勤的时候碰到变异生物了？”艾伦问。
歌微也不做隐瞒，淡淡说：“嗯，遇到了，战斗了一场，然后失手把它杀了。”
反正……吃掉了对方，也等同于把它杀了。
艾伦点点头，没有再继续追问：“你是个新人，也没有异能，能活下来就不错了。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，没有队友的情况下就不要主动出手了，苟且一点吧。”
艾伦他们这一组今天稍有一些小收获。
他们带回来了两头变异生物，通通都是活捉的，很有研究价值。
这两头变异生物也被锁在后备箱的其他笼子里，和那几个原住民隔着木栅栏“遥遥相望”，井水不犯河水。
等返回扎营点的时候，曜澄也回来了。
“我听艾伦说——你遇到了变异生物？”
曜澄很紧张：“你没事吧，没有受伤吧？你没有异能，如果碰到那些危险的东西，掉头就跑就是了……”
看他的样子，似乎在责怪自己没有把歌微给照顾好。
歌微：“还好，那头变异生物的等级不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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