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卷 争辉 第二章 职责(三)

“什么大宋状元🎋,什么文曲星下界🏫,狗屁🌙!”程老蔫一边奋力向街道旁洒着石灰✈,一边嘀嘀咕咕地骂道🍭。

石灰的味道很呛人🎪,纵使带着布遮口(类似于口罩⛔,但较口罩肥大)🎦,也熏得人鼻孔里边直冒火⏩。想想自己只是因为向院子外丢了半簸箕垃圾🌎,就被罚干如此辱没身份粗活🎶,心头上的气更不打一处来🆗。

闹瘟疫了🏄,家里但凡有点儿存粮的城里人🍅,谁不是躲起来不出门🍷,等到瘟神走了再出来活动👖。但程老蔫偏偏没这个躲避的机会✈。按道理🎑,他家在夫子巷算个富户🍰,粗笨活不用自己动手👉。可家里的仆人病了🎳,被大都督府开设的医馆捉去住院👲。程老蔫见家里垃圾积攒得实在太多👲,就趁着天黑丢到了巷子口🎛。谁料到刚好被巡逻队抓了个现行⛅,罚了三钱银子不说🌈,还要他无偿做劳役十天✂。

虽然每天的任务只是用石灰将街道两边有积水的地方垫平✏,可这活儿实在不是程老蔫能干的♋,从小娇生惯养的他才干了三天🈸,手上就被石灰烧起了口子🐒,晚上回家摘手套时🃏,血连着皮肉🍕,撕心裂肺般地疼👰。

“还得过天书呢🍑,要我看➖,是狗屁不懂🎳。闹了瘟疫🌆,那是因为为政者不修德行👧,不赶快写诗祭祀瘟神🌟,连带着让皇帝下罪己诏❕,洒什么这劳什子白灰❤。好好的石灰不去抹墙壁🎴,非向里边上扔🍐,劳民伤财👜!”又洒了几铁铲石灰♒,看看手中的簸箕空了🐬,程老蔫骂骂咧咧地向领灰处走👟。

周围一同干活的人🍕,有的是领了官府发的工钱🏃,承担本段街道清理工作的🌾。有的是和陈老蔫一样因为犯了小错🌧,被罚服劳役的🍴。更多的是刚刚入伍的破虏军战士🌌,抗着铁锹🏻,推着独轮车🎖,忙得热火朝天🏃。

街道死角处🐻,不知道积累了多少年的垃圾山被推走了🐋。供百姓们倒废水的排水沟也被强行添平🏿。不远处👍,有一条宽阔的暗沟正在开挖🏯,很多到城里逃避战火的佃户都在那边找到了事情做✒。福建大都督府讲信誉🍆,每五天结一次工钱🐐,给的不是交子和皮钱🏛,而是足分量的大宋通宝🐅。所以那些乡巴佬们都干得很欢🈚,虽然城市中正闹着瘟疫🍆,可没有人像程老蔫这些城里人一样🏁,怕得不敢出门🐃。

“德行🍛,就跟着文疯子瞎胡闹吧🍥。如果挖暗沟能防止瘟疫🐎,我的程字就倒过来写👟!”见没有人理睬自己👈,程老蔫愈发觉得忿忿不平🎇。

“老蔫🍕,省点吐沫吧🐈。虽说大都督府有令☕,不得因言而治罪🎋。你少骂两句👏,嗓子里也能少进些石灰🆘!”一个声音在背后劝道🎂!

福建大都督颁布的临时约法中🌐,没有妖言惑众这条罪名👌。所以程老蔫骂起来才毫无顾忌🎩,根本不怕别人举报👣。听有人绰穿了自己的心思🍽,程老蔫脸色有些红⏯,索性加大了声音嚷嚷道🏒:“我呸⏫,他那是行事不正🍛,心里有愧♍!防民之口✔,甚于防川🆒。我还不怕人抓呢🎊,抓了👭,咱正好把他们那些鬼心思全说出来🎬,咳🐾,噗🐌!”

一口浓痰随着骂声🎪,被他吐到刚洒过石灰的街道旁🈂。旁边几个工友看见了🐗,厌恶地皱皱眉头🌥,绕路走开👛。程老蔫见自己的行为惹了他人不快🐞,心中郁闷稍解🌼,得意洋洋走过去🌦,刚欲用鞋底把痰蹭掉🏌,身背后那个令他郁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👥。

“随地吐痰🍁,与随地便溺同罚👤,罚钱二十文或劳役五天🍃,从本期劳役结束时算起🏀!”

“姥姥🅱!”程老蔫开口欲骂👍,猛然间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✳,回过头⭐,看见本区夫子巷里正钱老四手里拿着个小本本🎪,冷着脸站在自己身后✖。

“老蔫🍘,这是你的罚单👇。什么时间🍵,什么地点❣,什么原因你自己核实一下🌊,是交钱呢还是干劳役呢🍭,随你🏥。明天一早开工前到区公所应卯🍒,找帐房张叔销单子🎺!”钱老四飞快地用炭笔在本本上写了几句🌩,撤下罚单的下半联♓,不由分说塞进程老蔫手里🎭。

“钱🌄,钱四叔🌷,四老爷🆙,您⤴,您大人大量🐗,装没看见行不行🐞!”程老蔫一下字慌了🍏,涎着脸祈求道🎙。

骂文天祥❔,诽谤新政🐄,他无所顾忌✔。反正文天祥自己订的规矩就是👖,言论自由与真理无关👓。按程老蔫对此话的理解👩,就是想说什么说什么✒,想指摘谁就指摘谁🌉,只要不带脏字🐷,不辱及对方家人🎞,官府就不能拿他怎么样🐿。但随地吐痰被人抓了现行♌,在瘟疫流行期间可是个大罪过🐈,要是被人扣上故意传播瘟疫的帽子🌚,这场牢饭就吃定了⏺。

“不行🍷,单子都扯下来了❤,对不上底联🎗,县丞大人唯我是问🌍!”钱老四冷着脸🏟,不依不饶地说道🐾。

“四叔👝,咱们一个巷子里住着➿,低头不见抬头见的🌕,您还来真的啊🍹!”陈老蔫见钱四叔转身准备离开🍉,赶紧上前拉住对方衣袖子🈷,温言好语地祈求道🅾。

“不行🐔,放了你🎅,被人举报了⏭,我自己脱不了干系♑!”钱四叔狠狠摔了下袖子🍕,将程老蔫的脏手摔到了一边☔。

“上次选举🌾,我还投了你的朱签呢⏲!”陈老蔫见求情不成⬆,跺了下脚♍,翻起了旧帐🍷。

“承蒙大伙看得上🏋,让我当这个里正🏥。拿了这分俸禄🏩,就得干这分事🍖。就得行正🎤,走直🏞,不能让人背后戳我的脊梁骨🏇,给文丞相丢脸🎛!”钱四叔笑了笑🏽,自顾走开🎈。

“德行🐢,下次🎶,我叫上老拙🏄、八爷🐜、小六子他们Ⓜ,都不把朱签投给你⏫!”程老蔫冲着钱四叔的背影悻悻地嘀咕了几句🏕,灰溜溜地拿起簸箕继续洒石灰去了🍼。

此刻🐁,对两年前的那次失误❄,他心中充满了后悔🏴。当年👀,破虏军初入福州🍬,一切规矩都重新改了🌾。原来的衙门🎵、从吏全部解雇⛓,县令♟、县丞皆从地方士绅中推举♌。并且把福州府称分成了东♏、南⏹、西🎙、北四个区👈,每个区又按街道分了十几个里♏,要百姓们自己选能识文断字的区长和里正出来🎦,协助官府做事🆓。

夫子巷在夫子庙边上🍩,读书的人家较多✋。但大伙谁也不愿意当这个里正🌛。无论大宋和大元👄,底层小吏都不是有良心的人能干的🎗。没有俸禄不说🆓,催粮催款的事还都落在头上☝。一旦催出个错来👕,或把钱交得迟了🍹,就得吃官司挨板子❗。

夫子巷前一任保长就是因为替官府催款催得急了🍻,逼死了钞户🍄,被抓去蹲了大牢🍾。家产也被冲了公🐾,抵了亏欠的款项👠。(酒徒注🏌:钞户🌶,是元代的一大发明🏘。专对没有田产的城市人口而设🏙,每人每年要交一定数量的钱🎃,履行做草民的义务🌳!)⏬。

所以👃,几个大族私下核计了🍊,找那些家族人口少的外来户来应差🆚。在福州🏜,陈🏺、程🐞、黄🍇、王都是大姓🏕,有上百年家族史🍽。钱🍊、杨⛩、冯是小姓🎫,属于外来人🐟。所以♈,第一次选里正🍜、区长时🆒,各家代表们把表达民意的朱签⏯,全部投到了几户小姓候选人的竹筒子里🍚。

等选举完了🈳,大伙才知道👗,原来大都督府的官制与大宋不同👃。区长⛽、里正都算官府职位🌃,每月有固定的俸禄拿🏯。只需要想办法为所辖区域做事情👝,不需要协助官府摊粮派款⏲。并且还有弹劾府🏷、县官员的权力🍝,只要他们不犯律法🌩,县太老爷都不能将他们罢免掉🍮。

这种好事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🏓,几个大族叫苦不迭🎠,可又没地方买后悔药去🎛。发誓下一届选举推自己人上🅱。可一届是五年之期🍲,下一届选举🏁,谁知道届时大丞相府会玩什么新花样🏵。

反正🎱,那些花样程老蔫儿是看不懂🌉。就像这次瘟疫🃏,往常的时候🌯,官老爷们早做了船到海上避瘟疫去了🎟,可文丞相没走🌲。虽然他不肯自请降职⏲,也不肯写文章烧给瘟神娘娘请罪🐿。但这份直面瘟疫的胆量👩,让人在指摘他的过错同时🏤,难免心生几分敬佩⬅。

那些对付瘟疫的手段👭,也是百姓们闻所未闻的♍。如生了病的人不准在家养着👦,必须全到固定的医馆去治疗🆓。不准人乱丢垃圾⛽,乱倒废水♌。还有喝水必须喝烧开了的井水🐝,不准从江河里挑水喝👦。用石灰垫道路和宅院🎚,百姓日常的生活垃圾不准随便丢👰,要倒到指定地点🐿,每天由官府派人装车收走🆔,拌上大量的石灰拉到野地里深埋🎨。

最让人无法弄明白的是🏩,灾难当前➿,丞相府却大兴土木🍈。把福州城内臭了几十年的排水沟全部填平了🌱。一边填🍵,另一边开挖新的⏬,几丈深⚡,一丈多宽👆。据说邵武👥、剑浦🐠、漳州🌬、泉州都在这样做🐟,一直要通到大海深处去〽。完工后♏,还要用水泥铺了底🍎,盖了面❔,

皇上家也不敢这么花钱啊🅿,很多习惯了节俭的老人摇头叹息👰。据说✊,这种“无节制”的奢侈行为🌝,让皇上身边的陆大人都看不过眼了⌚,几次苦口婆心地劝🏿。但那文疯子却像听不见一样🌡,把准备给皇上修宫殿的钱⏹,都砸了进去🎮。

“疯子🎐!”程老蔫洒一锹石灰🐚,骂上一句🎃。

“文大人要做的事情⛓,决不会错🌙!”钱四叔合上自己的小本🏞,把上边发下来的炭笔(铅笔)小心翼翼的收起来👥,揣进怀中⌛。

酒徒注1🏈:关于好人不为吏的说法见于一本介绍民国初年基层政治得失的文章🎵。具体名字酒徒忘记了👛。据说🎇,最初🎼,当村长一级都是由地方士绅来担任🌁。这些最初的小吏大多数人品都比较正🍋,村中有人交不上赋税时🐨,他们会用自己垫付🏭。后来民国征求无度🐗,村长们垫不起了👐,纷纷请辞🏌。官府为了完税🌌,只好启用了一批地痞流氓来当村长🌴。这样♉,税收立刻有了保证⚪。新村长们不但能按期完成任务👍,还个个捞足油水👪。只是⏹,百姓都活不下去了🎬。

注2🐃:关于火炮射程🏚、瘟疫防治措施及如何在当时历史条件下有限分权与制衡♒,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到论坛中🍇,‘酒徒专区’发帖子讨论🌻,那里不限制字数🏴。酒徒今天把文忠的原型发到了那里👘,请大家参考🌒。这段比较难写🐐,希望能得到大家的指教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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